嘴巴那么甜，说爱我一定很好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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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四月底，应该是吃槐花饼最好的时候，头茬槐花香铺进搅拌好的鸡蛋里，也可以稍微加点白面，搅拌匀称，平底锅里放油，然后把搅拌好的糊倒进锅里。慢慢摊成一张金黄的饼，然后切成小扇形，蘸点酱油醋调好的汤汁。

　　我很怀念，以前上学那会儿，学校路边那两大排槐花树，如果攒了一季的槐花来煎蛋饼，那应该能吃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吧，因为我数学不好，我算不清能吃多久。我们学校栽满了槐花树，风一起的时候，若是赶上槐花落像是雪花，然后整条街都是槐花香。我记得槐花树下以前有一对情侣在接吻，男生叫大航，女生叫欣欣。

　　男生说，你的嘴唇那么好看，一定很好吃。

　　女生说，你的嘴那么甜，说我爱你一定很好听，你说一句，我听听。

　　女生说，你接吻的时候，为什么不闭上眼?

　　男生说，你知道此时此刻什么最美吗?

　　女生摇摇头。

　　男生说，你慢慢闭上的眼睛和槐花落地的样子，你猜，槐花落地的时间有多久?

　　女生说，一秒?两秒?

　　男生说，在你闭上眼的时候，我看见那瓣槐花跟着风飞走了，它没有落地，我猜，它飞起来的时候一定很开心，它一定以为自己是一只白色翅膀的蝴蝶，跟着风飞啊飞啊飞啊。

　　女生说，那可是我的初吻啊，你个混蛋，你接的那么不认真。

　　男生说，那一刻，我觉得我是那一瓣槐花，你就是我的一场风。

　　我说，你俩能正儿八经的摘槐花吗?真是俩磨人的小蜜蜂，好好的槐花都让你俩给采出蜜了。

　　那时候，学校组织采摘槐花，采摘完送到学校食堂，每一个班级会发一些面粉，按照班级排队，就可以吃到槐花饼了。

　　我们在食堂吃的时候，欣欣跟大航说，以后，我嫁给你，每一年槐花开的时候，我都给你采来做煎饼吃，好不好?

　　我说，我要去蹭吃。

　　大航说，你滚，以后让你媳妇做给你吃。

　　其实毕业以后，我们再也没有吃过槐花饼，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那整片整片的槐花林，许多事，当初都是信心十足，可是，也在生活的洪流里被冲的颠沛流离，好多好多的承诺都被搁置在改天里。

　　我记得以前，大航追欣欣那会儿，很有意思，老去欣欣他们班蹭课，一开始不敢靠近，远远的围观。后来有天鼓足勇气，坐在欣欣旁边。

　　欣欣说，同学你走错教室了吧，你是哪一个系的?

　　大航说，迷你系。

　　欣欣疑惑的问，迷你系?

　　大航微笑着点点头。

　　欣欣问，那你主修什么啊?

　　大航沉思了一会儿说，喜欢你。

　　欣欣说，啊?

　　大航说，我知道追你的男生有很多，你别怕，我是来先领一个号，等轮到我的时候，记得叫我号，我叫张大航。

　　最酷的是，这孙子，最后居然双学位毕业了，恋爱，真的这么神奇吗?因为喜欢你，所以把你喜欢的一切重新喜欢一遍，想想，这事儿就挺酷。

　　原来喜欢一个人，真的会拼命去努力，努力靠近她想要的一切。我们以为命里消失的很多东西，都在那个对的人出现的时候，突然复活，你走过的路听过的歌还有星星落在你身上的光泽，从你的嘴里，走进另一个人的生命里，像山水奔流到海，像山鸟飞翔归林，我错过的你的时光，你用一个接一个的故事补齐。

　　大航没经历求婚这一步，欣欣就稀里糊涂的嫁给了他。

　　我觉得恋爱里的每一种仪式都该经历一次，不只是好玩，而是当有一天回忆起来，什么时候表白，什么时候接吻，什么时候求婚，什么办婚宴酒席，一连串都是幸福的标签。当然，如果遇见一个让你觉得踏实的人，很多仪式，你已经不在意。

　　有回欣欣问大航，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讲过三行情话。

　　大航说，这是我的建行卡招行卡工行卡，三行拿着，去买点好吃的。

　　欣欣说，密码呢?

　　大航说，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?

　　在我眼里，他们的爱情总是那么甜蜜，其实后来我才知道，他们扛过了很多背后的心酸，我经过的只是他们人生中的某些重要的时刻，而那些琐碎的日子，才是他们生活的主旋律，一首歌我们常常喜欢高潮部分，一碗盖饭我们常常喜欢盖头部分，而喜欢一个人，我们需要喜欢她完完整整的每一份，好的坏的。

　　所以，同一份爱情，别人眼里看到的永远是删减版，而自己生活的才是完整版。你不必羡慕别人的甜蜜，关上门，大家的心酸都一样。

　　我问大航，为什么那天，没有来吃焖鸡翅?

　　大航说，我差点离婚了。

　　2

　　那天的大航，喝了很多酒，讲了很多话，原来，我们都一样，都要扛过某些黑暗的日子，在大梦初醒，在阳光升起，我们都会重新爱上这个世界，从我们最熟悉，最想念的的事儿，开始，比如，那个吻。

　　所以，大航眼里的爱情是这样的经历的：

　　我们都高估了爱，以为它很重很重，重到泰山压顶，其实分开后，它，不在随着时日长大，它会变的很轻很轻，你知道鹅毛吗，或者雪花，对，就是那样轻，风一吹，就不见了。

　　所以，那天，你不过踏上了一辆火车，你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火车会带你去哪里，你犹豫了，可是你还是踏上了，好像一声汽笛声后，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。

　　真好，9年了，你终于还是要走了。

　　还记得上一次进民政局，是3年前，我们结婚了，小柒是第一个知道我们结婚的，我们在宁夏路的土菜饺子馆，你说要点一份饺子，老家有开心的事儿，一定要吃饺子，那天小柒说，加一盘鲅鱼水饺。

　　他吃的比我们都开心，现在3年过去了，小柒已经不是小柒了，他有了一个儿子，现在大伙都叫他柒叔。他留了胡子，就突然老了，还是这些年，过的太快了，可是，我听人家说，只有开心的时候，时间走的才是最快的。

　　新鲜鲅鱼又上市了，老话说“鲅鱼跳，丈人笑”，我去早市买了几条鲅鱼，给你爸邮寄过去了，打电话的时候，他笑着问我，什么时候，一起回家吃水饺?

　　对，他不知道，我们要离婚了。

　　我们终于懒得吵架了，房间明明很小，却感觉很大，连呼吸都开始有回音了，我们终于变的默契了，你不说话，我也不说话。你还是起的很早，熬小米粥煮鸡蛋，你会剥好鸡蛋放在小米粥里，碗底压一张纸条：记得喝。对，你终于学会了省掉称谓，以前还有三个字在前面：亲爱的。以前还有一个笑脸的图标。嗯，你终于懒得说懒得画了。

　　下班回来，我路过咱家楼下的枣糕店，新鲜热乎出炉，我买了半斤，你爱吃这个，你常常因为吃不到还哭鼻子呢，多大的人了，800年没吃过一次枣糕啊。我照例递给你，呢，给你。我终于也学会了省掉称谓，用呢来代替，以前还有三个字在前面：大宝贝。你甚至连头都不抬一下，说，放这吧。我记得以前，你会跳起来，抱着我的脖子，然后狠狠的亲一口吧!

　　这3年好奇怪，我们怎么就走到了这里，这里是死胡同吧，你掉头啊，爱情的小车该掉头了，为什么我们非要撞南墙呢?我们可以回头，为什么我们还是愿意僵持在这里，你不说话，我不说话，但是风吹来的时候，你不觉得很凉很凉了吗?我对你仍有爱意，我对你仍不死心。我披在你身上的外套，你也带走吧，反正你买给我的，留着，穿在身上暖和，但是心里凉。

　　青岛的春天，好奇怪的，怎么那么冷，我经常被半夜冻醒，才发现被子从沙发上掉下来了，以前的时候，老觉得你睡觉扯被子，现在才发现，原来被子孤单的时候也会缩成一团，原来冰箱孤单的时候，也会把自己清空。不知道，你在卧室，冷不冷，你以前半夜饿醒了总会起来偷吃的，你看，我太忙了，我居然忘记塞满冰箱了。

　　我去超市的时候，还是情不自禁喜欢往速冻区走，你说速冻的鸡柳不新鲜，不能多吃，你说速冻的鸡块做了黄焖鸡一点不香，你说速冻的水饺，蘸了醋也没味道。可是，每一回深夜，你还是偷偷起来用电饼铛烤着吃，你吃的比谁都香。现在，你终于懒的半夜起床了，因为我住在沙发上，你怕碰到了多尴尬。

　　我跟你之间的爱情，就像高考数学最后的一道大题，分值诱人，熟悉而陌生，我思索良久，写下一个：解，最后才发现此题无解。

　　柒叔说晚上去他家吃饭，他新学了焖锅鸡翅。

　　我问你，去不去?

　　你说，挺忙的。

　　我看到你电脑桌面前堆积了很多的资料，你开始用功了，发疯一样的用功，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。我突然想起你以前跟我说的话，你是我的靠山，如果靠山倒了，我就会把自己变成山。

　　咱家楼下走50多米的焖鸡翅挺好吃，我去买了一份，我说，你趁热吃吧。你抬抬头看看我，说了一句谢谢。你开始变的跟我客气了，你说的那句谢谢砸在我身上很疼，我们恋爱9年多，你从来没有说过一次谢谢，可是在我们结婚快3周年的时候，你说了，这是终于要变成路人的讯号吗?

　　我记得上次听你说谢谢，是站在一个景区的许愿树下，那里系满了写着情侣名字的红丝带，你说，怎么有那么多人相信这个啊。

　　我说，大家都是图一个乐。

　　你嘟着嘴说，我才不信呢。

　　然后你买了两根写上我们的名字，我问你，这是干什么?

　　你说试试啊。

　　其实你是对的，我们终究没有白头偕老。那天你双手合十的样子好可爱，你说，谢谢上天让我遇见你。

　　你说要离婚，我没有挽留你，这是你的决定。

　　我们终于还是走到了民政局门口，抽号，等待，你看，那一对情侣好可爱，他们去拍结婚证件照了，你看那个姑娘扎的马尾真好看，我记得一年前，你也这样萌，你看那个少年，他好紧张，他宣誓的时候腿在抖呢。

　　终于轮到我们了，民政局的职员笑着说，打印机坏了。

　　你我都知道这是借口，我问，什么时候可以修好?

　　那个职员笑着说，不清楚呢。

　　我问你要重新抽号吗?

　　你翻着包，突然说，忘记带身份证了。

　　其实，我都知道，我把你的身份证藏起来了。出了民政局，我们一直走，路边看见一个老太太，牵着那么多那么多的气球，我牵了一只递给你。你没说话，接过去，你突然挽起了我的胳膊。

　　我问你去吃生煎，好不好?

　　你指着远处一大棵槐花树说，你看，你看，那槐花真好看!

　　我说，摘下来做槐花饼，一定很好吃!

　　你突然踮起脚尖，那样子真可爱，你问，你接吻怎么闭着眼?

　　我说，闭着眼，我也看见了你。

　　然后你就哭了，我问，你哭什么啊?

　　你很认真的说，做了你老婆都3年了，可是我都没有给你做一次槐花饼。晚上做给你吃，好不好?

　　我说，好。

　　你说，叫柒叔他们一起来吃。

　　我说，他有媳妇，让他媳妇做。

　　我们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，感觉像是分开了很久很久的样子，久到我想跟你说声好久不见。

　　我好像做了一个梦，梦里你踏上了一辆火车，你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火车会带你去哪里，你犹豫了，可是你还是踏上了，好像一声汽笛声后，我跟你说了一句话，你说过5月底要去北九水吃樱桃的。你突然回头，笑了笑，跳下了火车。对啊，答应一个人的事儿，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，我还记得一句话，我们领结婚证的那天，你说，我会爱你一辈子的。对，我也会爱你一辈子。

　　我问你，一辈子是多长。

　　你笑着说，像一根头发那么长，不过从发根白到发梢。

　　3

　　吻这东西，挺神奇的。两个人突然到了那么一个节奏，你看着我，我看着你，含情脉脉，仿佛千万种语言不足以表达，只剩下四个唇噼里啪啦的绽放，其实，就是那一刻，突然觉得喜欢的人，好好吃的样子。想尝一口。

　　尝过了，才知道，世间竟有如此美味，酥酥的麻麻的，像是吃完火锅被麻了一下，像是吃到一块微甜的红烧肉，像是盛夏啃了一大口西瓜，后来，每当你回味起来，你找不到任何食物与之相媲美，你甚至无法回忆具体的感觉是什么样子，因为当时那一瞬间，竟然再也无法复制，所谓，初吻，告别的就是青涩。

　　所以，我听过一些女生说过，她们接吻的时候，有吃糖的习惯，草莓味、西瓜味、芒果味、青苹果味，原来吻竟然有那么多的味道，倒不是，那样回忆起来，清晰，你还是会觉得那味道就在嘴边，其实，还有一点，想你的时候，吃一快糖，解解馋，那感觉，就是你在身边。

　　到最后，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，你说，是我们留恋当初那个吻吗?不是，

　　是我们留恋，那一张嘴说过我爱你，那音效竟然如此三维立体环绕，他恰巧刚好靠过来，我只好拿唇回应一下，就是这么神奇，我和你，然后，么么哒。

　　最近听说了三件很有趣的事儿，1、童年时照片里是微笑的人，离婚率低。2、每看一部浪漫的爱情喜剧，对婚姻的满意度就降低一点。3、离婚会传染。

　　我们周边的一切都会对我们的爱情产生冲击，但是唯独有一件事，不能忘，开心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事儿，两个人在一起，总会遇到激烈的争吵，很多时候，抱抱和么么哒比一切语言都有力量。无论经历怎样的暴风雨，不要轻易说那句废话：离婚或分手。有时候，只要有一个人笑场了，这架就不会吵起来了，干嘛把脸憋的那么红，咱家又不缺腮红，来，笑一个。

　　恋爱的时候，我们会冲动做下好多事儿，比如为了喜欢的人，刷爆信用卡，爱的多疯狂，可是婚姻里，是有节制的宠爱，因为知道了，路很长，爱要一点一点的付出。

　　呢，再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儿，其实，恩爱，也会传染。

　　生活不必去攀比，少点埋怨，烦恼都是比出来的，大家都一样，穿行黑夜的时候都迷茫。所以，开心的事儿多分享，难过的事儿自己扛，让开心加倍加倍，让悲伤对折对折，你看潮汐不对沙滩许诺喜欢，一遍一遍亲吻。你看日出不对大山许诺明天见，一次一次升起。不必强求惊喜，这日子，细水长流起来，才有趣。

　　你觉得你爱的越来越累，爱的越来越有负担，你仔细想想，是不是很多时候，都是自寻烦恼。其实，你爱的那个人，还是光芒万丈，只不过你看的方向，有点偏。

　　我跟媳妇去大航家吃槐花饼的路上，有点堵车，嗯，不如，讲个故事给你听，故事从哪里讲呢，我想想，嗯，先问你一个问题吧，你的初吻在哪里消失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