谈恋爱二缺一，你捧个场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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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1

　　跟你打听一个事儿，哪里有好吃的石锅拌饭?

　　五哥问我的时候，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我很少吃韩国料理，仅仅只在两个地方吃过石锅拌饭，而且我觉得石锅拌饭是属于孤独系列的，适合一个人吃的那种。

　　我以前公司在香港东路跟海尔路交叉那儿，公司对面常吃的是一对小夫妻开的店，常年卖火烧，我最爱吃的是豆腐馅儿和海带，有时候也吃麻辣鸡块。那时候公司附近吃的地方很少，于是公司就请了阿姨做饭。

　　那阿姨做饭真是赞，红烧肉红烧小鸡腿，女生有时候都能下饭两碗。后来，阿姨的女儿坐月子，她就暂时回家了，又换了一个阿姨，这个阿姨很用心，第一天炒了5个菜，很丰盛的样子，土豆丝，土豆饼，土豆片炒韭菜，炖土豆块，炸薯条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公司的女生突然都开始减肥了。

　　所以偶尔加班煮饭阿姨不在的时候，我们就愿意走有点远的路去吃石锅拌饭，我常吃的一种是牛肉石锅拌饭。那牛肉很嫩，配着时蔬，偶尔碰到几粒米粘在石锅上，被烤成的焦黄锅巴，开心不已。

　　后来我搬家到李村，跟五哥吃过一回。五哥，一米八大高个，人帅腿长练机械，五哥为什么叫五哥，就像古龙小说里，为什么那些侠客都是奇数，比如萧十一郎，燕十三，就是给人一种很难除的样子。所以江湖上有口号：奇变偶不变，符号看象限。

　　五哥说，从小憧憬大海，一望无尽，长大了，就来青岛了。

　　我问，你是不是喜欢海?

　　五哥说，我喜欢浪，春天里那个百花鲜，浪里个浪，浪里个浪。但是现在，我想回头。

　　我说，你回啊。

　　五哥说，你懂啥，我说的是浪子回头。

　　我说，你回头啊!

　　五哥说，你别闹。

　　我说，没闹，你回头啊!

　　隔着五张桌子的距离，一个姑娘刚坐下，偏不巧，以前跟五哥谈过，至于怎么分手的，还真不清楚，反正以前五哥身边不缺姑娘。五哥回头瞅了一眼说，君子一言，驷马不吃回头草。

　　我说，你说的浪子回头，什么意思?

　　五哥说，我突然喜欢上一个姑娘了。

　　2

　　几年前，我们一起在营口路的啤酒屋喝酒吃烧烤，那时候在农贸市场里买海鲜，买螃蟹鲍鱼扇贝皮皮虾去加工，有一家啤酒屋的阿姨做的浇汁鲍鱼很好吃，我们常在那里喝到下半夜。

　　五哥酒量不行，但他喜欢组局，五哥是逢局必醉，这些年，五哥的酒量没怎么见涨，但是有一件事儿，一直没变，就是喝醉了，爱打电话说糊话。那天五哥喝醉了，突然跟我说，我突然喜欢上一个姑娘了。

　　我问，然后呢?

　　五哥问，怎么办?

　　我说，表白啊。

　　后来五哥买了一块白色表链的手表，送给姑娘，看得出来姑娘很喜欢，姑娘问，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啊?

　　五哥说，哦，我来的路上，喜羊羊和灰太狼大玩偶促销说，欢迎光临今日大促，你试试戴在你手上应该挺好看。生日快乐。

　　到最后，五哥看着姑娘微笑的脸，咽回去了来时准备的一大堆情话，你看，害羞的人，总是把一句简单的话，扩展成一句一句长长的废话，把最重要的藏在每一句的开头。

　　我问五哥，成功了?

　　五哥说，我暗示的那么明显，为什么她不明白呢?表，白色的，我说的话藏头的是我喜欢你啊!

　　我笑的前仰后合说，白表了吧!

　　五哥说，滚。

　　我说，你是谈恋爱啊，还是搞情报啊?按照你的逻辑，求婚的时候，你要买一个大棒槌。

　　五哥问，什么意思?

　　我说，求昏啊!一棒槌下去，昏天暗地。

　　五哥说，滚。

　　我问，你为什么不直接说?

　　五哥说，万一她不喜欢我，我岂不是糗大了，丢了夫人又折了朋友。

　　我说，可是，你不缺朋友啊!

　　五哥说，不瞒你说，我已经想了无数个跟她在一起的样子，在北京旧胡同吃碗热乎的炸酱面，靠着西安老城墙来碗凉皮配肉夹馍，穿过重庆长巷子尝尝辣乎的火锅。懒在小阁楼里不愿做饭，就点外卖，生个娃娃随了她的双眼皮和我的大脑门，却唯独没有想好怎么开始。

　　我说，你这暗恋也暗出了情怀。

　　五哥问，怎么可以让自己变的大胆一点?

　　我说，酒啊，酒壮怂人胆。

　　五哥端起面前的酒，说，走一个，明天醒来，老子又是一条好汉。

　　五哥拿出电话，沉思了好大一会儿，放在耳边说，崔晓，我喜欢你。

　　我没有当场戳穿五哥，其实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，屏幕就没有亮过，他说的那句“我喜欢你”大概是心里的一个魔，他把魔放出来，可惜，魔没有告诉他：你可以许三个愿望。所以五哥，静静的盯着酒杯说，再加一杯。

　　他又拿起手机，放在耳边说，崔晓，我喜欢你。

　　我们天生骄傲，却被喜欢的人打回原形，从此谨小慎微，连一句喜欢都说的胆颤心惊，如果有一件事，可以温故知新让我更熟练的爱你，我一定练习千百遍。所以，喜欢你，是中了咒语，解咒最好的办法是听你说声：我也喜欢你。

　　3

　　五哥喝醉了，哭过一回，大半夜吵着要吃石锅拌饭。

　　他坐在我对面，点了一支烟，明明落泪了，非说是酒烈烟呛。我隐约知道他失恋了，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安慰他，他应该会自己安慰自己，否则他为什么非要吃石锅拌饭?

　　我问五哥，疼不疼?

　　五哥说，疼。

　　我说，疼，你还不把烟头扔掉，都烫手了。

　　那时候，五哥才警觉，把烟头仍在地上。好多时候，我们都是用分手来验证爱的深不深，那时候有点晚，就像五哥做的石锅拌饭，等到，糊味散了满屋，才知道晚了，他吃着石锅拌饭，眼泪就那么哗啦啦的流着，他说，不是这个味儿，不是这个味儿。

　　我说，为什么不重新开始一段新恋情?

　　你很难想象，一场爱情究竟是怎么走到了结束，好的时候，你以为铁定了一辈子，坏的时候，你以为老死不相见。我们会在一个人身上耗完所有的耐心，也会在一个人身上收获所有向往，这前前后后，我们都变了。

　　五哥笑着说，你在一个人身上试过未来，往后其他人就都没有可能。

　　我问，为什么要分?

　　五哥闭口不答，只是低着头抽闷烟。

　　我说，这世上，我猜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分手，都是嘴上喊出来吓唬吓唬对方，没成想，假戏真做，大家又都好面子，互不给对方台阶，越闹越僵，就散了。哪怕有一个人，犹豫一下，回头看一下，另一个人一定会张开双手。

　　五哥问，怎么可以让自己变的大胆一点?

　　我说，酒啊，酒壮怂人胆。

　　五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酒，说，现在可以了吗?

　　我说，等一会，酒还没有上头。

　　五哥笑着说，不过找一个借口而已，万一真上头了，就晕了。

　　五哥拨通了崔晓的电话，开的免提，他说，干嘛呢?

　　崔晓迷迷瞪瞪的说，睡觉啊。

　　五哥说，跟你打听一个事儿，哪里有好吃的石锅拌饭?

　　崔晓说，你成心的吧，是不是又喝多了?

　　我说，晓儿，五哥真没喝大，在我家呢。

　　五哥说，我，还是想吃，石锅拌饭，上面窝着一个蛋的那种。

　　崔晓说，明天再说，我困了。

　　五哥说，算了，算了，我还是长话短说吧，我喜欢你。

　　崔晓说，你别闹了。

　　五哥说，真的，我特别想吃石锅拌饭。

　　然后崔晓挂了电话，五哥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，那亮着的光芒像是来自五哥身上，他千锤百炼一句我喜欢你，敢说出口，就得道升仙了。然后五哥问，还有酒吗?

　　我问，你酒量涨了?

　　五哥说，胆儿大了。

　　我问，憋在心里的话，说出来啥感觉?

　　五哥说，痛快，痛快去爱，痛快去痛，痛快去悲伤，痛快去感动，生命给了什么我就享受什么，每颗人间烟火全都不要错过，所以，给我点只烟。

　　不知道那天喝到多久，后来响起了敲门声，崔晓拎着一个大袋子，我问，你怎么来了?

　　崔晓跟五哥说，以后，少半夜点外卖，我还要睡美容觉。

　　我说，五哥，你哭啥?

　　五哥说，酒真烈，烟真呛，晓儿，你真好!

　　你敢伤害的，不过是你知道此生不会弃你而去的人，你攒的一身戾气，不过在心疼你的人身上，百变历练成了温柔，我比任何人都清楚，我有多爱你，像是石锅拌饭里铺的煎蛋，往后还会铺十里红妆。

　　我问过崔晓，是原谅了吗?

　　崔晓说，还没来得及恨，或者说恨不起来，爱的时间都不够，哪有功夫去恨，浪费光阴。

　　五哥问，真想时间停止，永远跟你停在最美好的这一刻。

　　崔晓摘下五哥以前送的白色手表，把电池扣了出来，笑着说，现在可以了。

　　4

　　五哥问崔晓，为什么不重新开始一段新恋情?

　　崔晓说，我知道，你会回来，抱起我，然后扛我回家。

　　五哥说，你瘦了。

　　崔晓说，怎么可能，你抱抱试试?

　　我猜，五哥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，他把自己的样子藏在了酒里，没有人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爱，酒下肚，一晕乎，竹筒倒豆子，所有心事敞开，酒一醒，门关上，嬉笑怒骂不提矫情。

　　我越来越觉得，我们都会遇见某些人，恋爱也好，分开也罢，不分对错，都是命数，就像春天遇见花开遍野，夏天遇见鱼越到水面呼吸，秋天的风卷起一地一地的叶子，冬天遇见片片的雪花堆成雪人。

　　想起以前，五哥和崔晓在一起的时候，崔晓说，我做的石锅拌饭很好吃，也许你该尝尝，喜鹊都爱吃那锅巴呢，欢迎你来尝尝，你一定要赏光哦。

　　五哥笑着说，害羞的人，都是好话藏在开头啊!

　　崔晓笑了笑。

　　五哥问，你做的石锅拌饭，真的很好吃吗?

　　崔晓说，你就说，你想不想吃?

　　五哥说，吃。

　　崔晓做饭的样子很认真，她仔细的准备料：金针菇、胡萝卜、小青菜、西葫芦、蕨菜、牛肉片、米饭、鸡蛋，韩国大酱和蒜蓉酱，蔬菜切丝全部焯熟，牛肉片炒熟，石锅内壁刷一层油，装上煮熟的米饭，然后把上述各样菜呈扇形铺在米饭上，再煎个荷包蛋铺上，放在灶上用中火加热，听到滋滋作响转小火，不到一分钟关火即可。

　　五哥问，以前，你都是一个人做饭吗?

　　崔晓说，习惯了，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，你只有对自己好，才能心情好，你开心的时候，才能强大到这个世界高看你一眼。

　　五哥说，你知道我对你的喜欢是什么样子吗?

　　崔晓说，其实我害怕爱，因为我很久很久以前，就学会了自己一个人。我怕，突然一个人闯入我的世界，让我学会了爱，又突然离开，抽空了我的爱。

　　五哥说，就是我喜欢吃的每一种食物都想跟你一起，我想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想跟你一起，我拍的每一张照片都想你在身边。

　　崔晓说，那你会离开吗?

　　五哥说，不会。

　　崔晓说，万一你离开了呢?

　　五哥说，反正你习惯了一个人，也不差等我回来。

　　崔晓说，那我岂不是吃大亏了?

　　五哥说，任何人有机会都会爱上你，可是我不给他们机会。你之于我，是一辈子遇见一次的荣光，我还有那么长那么长的夜路要走，你目送我离开，那我也不过是去找一朵春天开的花，夏天吐泡的鱼，秋天被风卷走的树叶，冬天的一片雪花，我要攒满四季的美好娶你为妻。

　　崔晓说，你若是不回来，我就一个人孤独终老了。

　　五哥笑着说，没事，做好石锅拌饭，等我回家。

　　我们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爱，你看，脆皮虾仁、鱼香虎皮蛋、花雕熏鱼上桌，光是香气，就够我们心旷神怡新生喜欢，眼前三尺瞧得见，身上衣服怎么搭，桌上吃的怎么配，都不重要，只要窗外大雨不停，就给了我陪你多呆三分钟的欣喜，有些话，搁心里，有机会说给你听：多少人爱慕你潮涌而来的疯狂，可是我更爱你汐退的平静。

　　那天他们在第一海水浴场，崔晓问五哥，你还会不会走?

　　五哥说，对不起，让你担惊受怕了?

　　崔晓说，下次你走的时候，我希望趁天黑，趁我睡着，因为梦里还有你，我希望早晨我醒来，你正好推门回来。你空手也好，你拎着豆浆油条也好，你回来就好，反正我会做石锅拌饭，饿不着。

　　五哥说，下次走，带着你。

　　崔晓指着浪花说，你快看，那浪花退回去的样子，真好看，好平静。

　　这是不是，就是五哥说的，浪回头，原来，浪回头的样子，真的很漂亮，比远方的晚霞还好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