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从初中开始,无论是同学录还是学籍册,我的爱好特长那栏,通常会毫不犹豫地写下:“唱歌,弹琴,乒乓球,短道速滑云云。”免费关注微信公众号 jijiewangcom ,就能天天收到季节网资讯了,还有机会和主编小节姐一对一私聊喔。
尽管,我的电子琴只是六级水平,乒乓球在市级比赛被对手轻而易举“剃光头”,唱歌和速滑也只是比不会的人强一些,然而我始终热情不减地将此当作特长填写。
我想,当初的我可能根本没有分清爱好和特长。
开学两周,毕业论文的字数仍旧停留在五百上下,这让我切身体会到光阴似箭。就像今年超级女声广州唱区的评委又是柯以敏,而转眼已十年。而我从电视机前看比赛的小学生,成了能够报名参加比赛的一员。
周末的广州阴雨连连,我套上最厚的棉衣,裹紧围巾撑着伞,步履蹒跚企图登上歌唱那座山。
比赛的前一晚,我还在纠结选曲。虽然并没有过多期待能够入选,然而秉承不能丢人的原则,思前想后的我谨慎地选定了孙燕姿。不断熟悉歌词曲调的我,直到凌晨一点多终于困得睁不开眼,才昏昏睡去。
睡前的我发微信,仪式般地告诉几个好友:明天,我要去参加超级女声了。
那种一本正经的宣告,就如同当初我独自去北京前一样,像是执行十几年来待完成的使命,庄严且光荣。惊讶之余的朋友们比我还兴奋,龄子说,你终于去做你一直想做的事了。
其实身边的朋友,一致认为我怀有音乐梦想。
在没有多少零花钱的初中就会花十五块买《当代歌坛》,一期不落,它号称那个年代粉丝的爱马仕。平日痴迷于选秀和音乐节目,耳朵里常常塞着耳机,嘴上哼着调。
日子久了,我也认为自己真能唱出些成绩。
海选那天早晨,室友作为跟拍摄影师和我兴致勃勃地前往。赶到比赛场地的我们撑着伞,排在入场队伍的尾巴。我打量着细雨中来往的女生,一个个面容精致,嘴角上扬,神采奕奕,似乎个个都胜券在握。
身后的姑娘画着上挑的眼线,性格活波,嗓门儿大,只听她和周围的女生夸夸其谈:“这个海选应该很容易的!我从小到大唱了这么多年歌呢。”
我身旁站着一位素面朝天的女生,背着比自己还高大的吉他,听到此番豪言壮语,她面无表情的回了句:“喜欢唱歌的人多了,真正能唱好的有几个。” 也许她的声音太小,没人注意,身后那伙姑娘继续吵吵闹闹。
入场后,我接过自己的编号一丝不苟地贴在左胸前,看着粉色牌子上“超级女声”四个字很是自豪,迫切地期待自己一鸣惊人的表演。上场前,我紧张地跑去角落,肆无忌惮地吼了好几遍孙燕姿的《逃亡》。
心中还不断安慰自己,尽管我没有演唱的专业技能,可是唱歌也还算好听,评委应该会喜欢吧。
然而,最后慌慌张张上场的我,只唱了四句就被打断了。
预选地评委低着头并没有抬眼看我,不屑地扔了句,“气息不稳,声音没有底气,还是回家多多练习吧。”
我有些难过的深深鞠躬,转身离开。刚走不远,耳朵里钻进一个磁性而洪亮的声音,唱着陶喆《普通朋友》,还有轻轻的吉他声。
我愣在那里听她唱完,不自觉和周围人一起鼓掌。人群黑压压一片早已望不见她的身影,却感受到声音中强烈的感染力,还有手指尖日积月累的功夫。我点头打着节拍,轻声跟着唱:我愿意改变,重新再来一遍。
那一刻,我正式决定把唱歌从“特长”这一栏去掉,还有那些“特长”标签下的爱好。
向来先斩后奏的我,回到宿舍才对爸妈坦白自己去比赛了。我爸笑得合不拢嘴,而后又严肃地问:你既没有专门训练,也没有自己下功夫练习,有什么理由让你晋级?这让我想起大学离家前,我爸苦口婆心的那个夜晚。
他说,人要有一技之长,这样你不只是不容易饿肚子,更重要的是,在任何时刻你都会有底气的生活。只是那会儿我自信地认为,我何止有一技之长,吹拉弹唱顺手就来。
事实上,那些三脚猫功夫也只抵得上自娱自乐。
眼看毕业,每当面试难免会问到特长,我竟心虚地说不出口。电子琴的水平远不能上台表演,速滑的技能也只够在日常娱乐中炫技。从小到大看似为学习技能投入不少人力物力的我,竟然没能掌握一项拿得出手的技能。
原本引以为傲的唱歌,细细想来也只是唱K时比同伴好听点罢了。
丸尾说,很多人没有一技之长,他们照样过得风生水起。兴许不然,之所以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的他们,一定存在过人之处,潜藏着一个非他不可的理由。比如身边英语极好的朋友下半年就要去哈佛了,而我还在为考雅思煎熬。
我总不能明白,为什么同样是祖国的大好青年,他们却能有一技傍身,而我没有。
比赛后的某天,我兴致勃勃地去星海音乐学院听朋友莫莫弹琴。主修钢琴的他,听过的歌曲凭着记忆中的旋律就能随手而来,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,熟练地敲着琴键。
我打趣地要求他弹一百遍手嶌葵,不料他淡然地告诉我:“没问题啊,通常一天一首曲子会弹五百遍还不止。”
我也终于豁然开朗,那些我们想拥有的一技之长,是需要久而久之的练习,直到最后,归于平常,信手拈来。
比赛那天,还没唱到“只有自己能让自己发光”就被喊停了,但我却对此话深信不疑。表格上爱好与特长紧密相连,而现实中从爱好到特长往往隔着长年累月。
我喜欢的《十年一刻》这样说:十年的功,聚成灿烂那一分钟的梦。
写到这里,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爷爷。他也算个业余木匠吧,乡下的老家,有他设计制作挂在苹果树上的秋千,还有午后晒太阳的木制摇椅,以及家中各式小器物。在那一代看来,拥有此类技艺便可以生活稳定,也会引以为豪。
而于我们而言,现在好像已经不是靠一门手艺吃饭的年代了。只是,一项技能为我们带来的改变,不仅仅是看得到的表象,更在于其背后代表的一种隐忍和坚持吧。
最后,在说几句。
听莫莫弹琴那天,我好奇地问他,对于我们而言,他就是众人仰慕的“一技之长”之人,会不会感到特别自豪。
他微微皱眉:“我不太喜欢别人用“一技之长”形容我,这感觉就像,只要苦练就能拥有这项技能,而现实是,只有自己才是这一技的关键,是我们本身成就了这项一技之长。”
所以,若是真的没有将爱好磨炼成特长的天赋,单纯地热爱,丰富日常已足够。毕竟,并非任何人都能成为佼佼者。
关于自己的答案,一直都只在自己手上。